春节记事

元宵节接老母亲回城

元宵之后，意味着年过完了
九十岁的老母亲，也要从老家搬回城里了
电话里，弟弟告诉我，母亲一直不愿上车
如同当年出嫁，不愿上花轿一样
电话这一头，我只有小心劝告
说一句，暮色就近一重

最终，母亲还是回城了
连锅碗瓢盆全带回了，决绝的眼神
仿佛可以杀死我们兄弟姊妹
屋内刚粉的墙壁，和我们的脸色一样发白

我赶紧燃起炭火
想让母亲暖和一下
这时，一只杂色的流浪猫
拥到母亲脚边
它温柔的叫声，让屋外厚厚的冰雪融化了几分


和一只猫一起过节

和一只孤独的猫一起过个节日
这个节日，也和猫一样孤独

月色被雪色覆盖，我的身影
也被猫的毛色覆盖

它祖母绿的眼睛，多么纯粹
我的心思，却比它的猫毛更细密繁复

它叫一声，月亮就拉近一分
而我期昐的人，却远离我几分

节日是一群人的狂欢
也是一个人的孤独


过年即景

在乡村，年是被鞭炮和香火抬进门的
祖屋的神龛上，烟火袅袅
是祖先们热切的眼神

而与这些眼神相对的
是孩子们一个个端着平板或手机
热闹仍是属于过去的

城里阆寂无声
鞭炮和烟花都禁燃了
街道上的行道树，比行人更多

我和爱人仍然在厨房里挥舞着锅铲
做出的一道道菜肴
仍在供奉着一个又一个过不完的年


上元节送灯

父亲已辞世二十年了
二十年里，我们兄弟姊妹
进城的进城，搬迁的搬迁
但到上元节晚上，我们仍然相约
到父亲坟前送灯

两盏弱弱的烛光
像老父亲昏黄的眼神
您还认得我们，一样的发如雪鬓如霜了么

今夜没有月光和星光
只有夜如墨，雪入肌
两盏昏暗的灯火，能照亮您回家的路吗

四周的夜色全都聚拢来了
我们轻轻呼唤着老父亲
两盏烛火跳动着，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围炉夜话

当我们围炉而坐，熊熊燃烧的炭火
仿佛成了唯一的主角。多像一场宫廷剧
我们平静围观。她们用尽心计，甚至穷尽一生
为爱欲缠斗，为争宠而肝胆俱焚

当一切化为灰烬，我们也尽兴而归
炉火的余辉，仍辉映我们兴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