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

旷野齿床，能嚼碎每个方向
地平线多了一排岁月的印记
那折叠的月光

村口老树数着蒲公英
放飞牵挂的蒲公英，以微澜浪漫
吻向山峁峁的锁骨，咬出苍茫茫天空

青砖蹲在柱础上蜕着风雨
把漫漫冬夜秘密
啃出一溜湿漉漉苦与甜的豁口

夜愈深了，断齿的犁头仍醒着
咬痛先民的梦境翻了个身
这痛，是冬的一阵？还是春的一阵？

候鸟用振翅缝补季节缺口
年号的皱纹
又被谁越咬越深？

偈子的嘴变化多端
在持续的风化中吐纳
黎明的脐带

是的，倘若沙漏反刍
必将撕咬圆的柔和光鲜
能咬出方形的，碑的知觉

谁又在替洪荒年岁啃噬自身骨架？
我将百年后的断思先说出时
时间脱落了臼齿

听，虚空中传来的那一声惊愕
可是去年的中年之雪
咬住了今年的霜呵

看，羌笛声里斜出沧桑的胡杨
胡杨继续打马西行时
所有沙粒的影子忽然立起来，咬住了风透明的脊梁